原創 如是金融研究院
文/如是金融研究院
管清友、朱振鑫、宋赟、李暢
在庚子年的航行開始之前，中國經濟這艘巨輪的乘客都做足了準備，畢竟這幾年的海面太不平靜，2019年的豬周期、2018年的貿易戰、2017年的泡沫出清都還歷歷在目。每個人都準備好了迎接風浪，甚至冰山，恨不得不休不眠地幫船長盯著海面，生怕遭遇泰坦尼克的悲劇。剛開年還算波瀾不驚，冰山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，但萬萬沒想到，真正的危機根本不是看得見的冰山，而是一個看不見的不速之客——病毒，庚子年以誰也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寫進歷史。
和中國經濟這艘巨輪相比，病毒看上去很微小，但它的影響絕不亞于冰山。冰山撞擊的是“身”，損害是一次性的，病毒動搖的是“心”，影響是持續性的。在高度網絡化和金融化的經濟體系內，疫情沖擊的絕不僅是個別行業和企業，如果沒有充分客觀的認識和應對，一些點狀的沖擊很容易對整個經濟形成傳染效應，這和病毒在人身體內的擴散一個道理，所以經濟學家喜歡把經濟危機解釋為“金融傳染”(financial contagion)。
怎么預防經濟上的“傳染病”?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要及時體檢、認清病情，就和對抗疫情一樣，盲目樂觀地忽略經濟上的潛在風險和瞞報疫情一樣危險，一樣不負責任。我們必須要正視經濟中存在的問題和隱患，重視每一個風險點上最初傳來的微弱呼喊，早發現、早防控、早治療，不要等一個風險變成一場危機再去亡羊補牢。
關于疫情本身，我們對奮戰在一線的醫護人員和防疫專家致以最高的敬意，也相信他們可以為我們打贏這場防疫戰。作為金融研究人員，我們不對疫情發展做主觀分析，但對于疫情給經濟和金融市場帶來的影響，有必要進行嚴肅而細致的評估。為此，我們團隊基于30組事實數據分析了疫情的真實情況以及對經濟、產業、市場等方面的影響?？偟膩碚f，我們要讓數據說話，但數據不是全部。核心結論如下：
1、要客觀認識疫情的嚴重性，不要因目前死亡人數而低估疫情。我們對防疫不應悲觀，但疫情的嚴重性已是事實，新冠確診人數已經是非典的近3倍，最終數字還會大幅上升。目前致死人數雖明顯低于非典、埃博拉等，但切不可因此掉以輕心，一方面數據有滯后性，從目前死亡人數與治愈人數接近1:1的比例來看，致死性比數據顯示的要高。另一方面，除了死亡率，疫情的關鍵影響還在于社會情緒的變化以及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。樹上100只鳥，開槍打掉1只，剩下的可不是99只。槍聲帶來的恐懼比子彈本身可怕的多，這個時候再去爭論子彈是否致死不是我們該干的事。
2、GDP“破6”幾成定局，現在關鍵是遏制傳染風險。非典當時拖累GDP大約1個百分點，本次疫情無疑影響更大，一是經濟暫停時間更長、暫停范圍更大，目前占全國GDP比重90%以上的25個省市均要求春節復工延遲至少一周，非典時期主要還是在北京(僅占全國3%)，全國正常工作未受顯著影響;二是經濟基本面更弱，2003年是人口紅利、全球化紅利和城鎮化紅利三大紅利的啟動期，疫情拉不住經濟的上行，但現在經濟本來就處于下行通道，疫情會使經濟雪上加霜;三是金融傳染性更強，企業暫停-現金流下降-杠桿承壓-金融機構及債權人受損-拋售資產-資產價格下跌-企業個人資產負債表承壓的循環比以往更明顯;四是武漢在制造業產業鏈中處于關鍵環節，工業受到的沖擊比非典時期更大。保守估計春節期間直接經濟損失占2019年一季度GDP的14%，間接損失更是無法估量。
3、全球化的經濟體系中，疫情的影響是全球性的。根據布魯金斯學會的估計，非典造成的損失相當于當年全球GDP的千分之一;中國香港、中國大陸、中國臺灣的經濟損失最為嚴重，分別占2003年GDP的2.63%、1.05%、0.49%。目前我們的順差貢獻雖然比金融危機前大幅下降，但進出口的總規模比之前更大，對國際經濟的影響也更大。
4、WHO將此次疫情列為“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”(PHEIC)，可能對出口造成嚴重影響。WHO此前曾5次宣布PHEIC，對該國出口影響明顯。比如2016年巴西寨卡病毒被列為PHEIC，巴西出口增速在當年從15%下降到-5%，同時巴西經濟在上半年降至冰點。
5、短期物價上漲壓力加大，尤其是蔬菜價格。2003年非典疫情期間，3-4月食品CPI同比從1.8%上升至3.2%，到5-6月食品CPI才回落至1.9%和0.4%，當時主要是蔬菜價格的上漲。本次疫情除了導致蔬菜價格上漲外，還中斷了豬周期的改善趨勢，豬價再次上漲，預計至少需要1-2個月才能恢復。
6、相對受損的是三類行業：一是嚴重依賴人員流動的行業，比如旅游、交運、餐飲住宿等，二是負債期限較短、杠桿率較高又不習慣儲備流動現金的行業。這些行業對現金流相對依賴，短期的停滯就可能導致企業休克甚至破產，比如房地產，房子賣不出去，但利息還在滾;再比如餐飲、服裝企業，以往過年期間現金流較好，沒存多少現金，一旦停止運轉支付員工工資都成負擔。三是固定成本和人員成本較高的企業，假期延長暫停了企業收入，但固定成本和人員成本還得支出，兩頭擠壓會成為很多中小企業的不可承受之重。
7、相對受益的是兩類行業：一是服務于居家生活的行業，比如線上教育、游戲、物流、網絡購物、線上直播等，非典時期新東方在線京滬業務量大漲，王者榮耀僅在今年大年初一一日流水就超越了去年整個春節檔。二是服務于防疫斗爭的行業，比如醫療健康行業。1月19-22日期間京東累計出售超過1.26億只口罩、31萬瓶消毒液、100萬瓶洗手液。2009年甲型H1N1流感大爆發時，日本口罩的銷售額翻了一倍，達到23億元。2003年5月在非典疫情爆發時期，板藍根價格從4月份的4元/千克飆升到12元/千克。最近國內最大的家用醫療企業魚躍醫療每天接單量達4萬單，總市值達到245億元。
8、疫情對資產的長期影響有限，但短期影響不能低估，利空股市、房市，利好債市、黃金。市場走勢是一個復雜變量，疫情不是決定性因素。但從非典的經驗來看，疫情的短期影響也是難以避免。疫情爆發通常伴隨股票市場出現階段性下跌，爆發期醫藥股和權重股表現較好，但在緩和期出現補跌。爆發期債市牛市，緩和期利率反彈。房地產市場中政策仍然是主導因素，疫情可能導致房地產市場階段性降溫。黃金市場主要看全球經濟和美元，疫情擴散有短期利好。
9、當地確診人數/武漢輸出到當地人口的比例，可以從某種程度上反映疫情防控的效果，當然這并不是唯一的客觀指標，僅作為參考。河南、山西、貴州的這個比例最低，尤其是并無交通屏障(類似貴州山區那種)的河南，值得肯定。
10、不管從捐贈金額的絕對規模還是相對比例來看，民企在防疫捐贈中表現突出，不輸國企。互聯網企業中，阿里巴巴10億、騰訊3億、百度3億、字節跳動2億、美團2億等居前。金融機構中，招商銀行2億、民生銀行5000萬、中信銀行5000萬居前，四大行各捐3000萬。制造業企業中，吉利2億、方大1億、美的1億等居前，均是龍頭民企。房地產企業中，恒大2億、融創1.1億、碧桂園1億、萬科1億，大部分也是龍頭民企。此外，明星捐款呈現新格局，韓紅一如既往引領公益，網絡新勢力也積極參與。辛巴、韓紅基金會、林瑞陽張庭夫婦、趙本山及遼寧民間藝術團等居前。
11、全球各方對疫情的反應差別明顯。中國臺灣的應對措施最為負面，中國香港、菲律賓、朝鮮、英國、印尼、澳大利亞反應也偏負面，日本和白俄羅斯反應最為正面。
12、疫情實戰考驗官員行政能力，瀆職人員絕不姑息。非典期間近千名官員因疫情防控不力被免職，衛生系統干部及地方縣市長是免職高發人群。
最后總結一句話，最樂觀的態度就是敢于正視一切悲觀的現實，最理想的結果就是一切預測的風險最后全部落空。武漢加油，中國加油。
